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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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賀知?野這句“不告訴你”一落地, 岑枳都懵了。

還能……這麽聊天的?

岑枳一腦袋漿糊地撓了撓臉,處理?器都呼啦出了火星子,飛速帶動腦子運轉。

最後眼睛微睜了下, 慢吞吞地試探道:“那我, 也送你一罐,奶糖?”

賀知?野微頓了下。

“別人也有的東西。”少年幾不可?聞地輕“呵”了一聲,聲音寡淡, “沒興趣。”

“……”

岑枳抿緊唇,眨巴了兩下眼睛。

再一次覺得她同桌,真?的好像一只冷淡又傲嬌的大貓哦。

這三個人是前後腳回來的。

在安靜寂寞下越想越不對味, 終於?咂摸出賀知?野那話潛臺詞的沈彥,戳了筷糖醋小排,酸溜溜地小聲嘟囔:“合著你倆都收到過定金?就我沒有。”

戚舟:“野豬吃什?麽細糠。”

沈彥:“??”

岑枳理?所當然地說:“你又沒做過我同桌。”

“……”沈彥看著對他?沒有半點兒同情和心虛的岑枳,郁悶地撇嘴。

他?和岑枳從?小一塊兒長大。

當初大院裏那批小孩兒, 不是臭烘烘的小男孩兒,就是比他?大好多的大孩子。

某一天,岑家叔叔阿姨, 突然領回來一個妹妹。

肉鼓鼓的小臉,大眼睛漂亮得像琉璃珠子。見了他?這個院子裏的小魔頭?也不害怕,就那麽茫然又怔楞地看著他?。

沈彥當下就決定, 這孩子,他?認下了。

這麽多年朝夕相處,你要說不喜歡吧, 那的確是不可?能的。

但你要說喜歡吧……到底是哪種?喜歡呢?沈彥自己也分不清。

岑枳被學校裏那些小男生表白示好送情書, 他?會不爽。初中和戚舟好得能穿一條褲子, 他?也會不爽。

他?到底是把岑枳當妹妹,當家人, 當朋友當發小,還是當別的什?麽,他?也不知?道。

就好像戚舟明明是個女的,看見岑枳和他?要好,知?道他?才?是和岑枳從?小一塊兒長大,相處時?間最長的玩伴,也會吃醋。

沈彥淩亂地意念薅了把頭?發。

想什?麽呢,他?們家枳枳才?多大?況且,才?兩個月而已,能怎麽著?

於?是主動轉移話題讓自己分心:“枳枳,你這兩天運動會,還準備扔鉛球啊?”

別看小姑娘運動神經不發達,力氣卻大得離譜。就幼兒園過家家被她推的那一下,尾椎骨仿佛到現在還疼著呢。

岑枳正?在研究這家的小籠包奶凍,小銀勺子背面?貼了貼小籠包的褶子腰,小甜點一整個Duang得晃了下。

“啊。”岑枳低著腦袋,心狠手?辣一勺子戳下去固定住,下意識回他?,“本來是報的哦,但是昨天摔了一跤,我們老師讓我,不要去了。”

岑枳這話一說完,沈彥眉頭?一皺,連全程追著他?懟的戚舟都忘了接他?話茬,反倒有點兒緊張起來,問岑枳:“摔哪兒啦?”

甚至有點兒像想伸手?去檢查一下,又怕磕碰到她哪兒似的樣子。

岑枳一口甜奶凍化在嘴裏,反應了兩秒,咽下,趕緊搖頭?:“沒事沒事,舟舟我沒事的。”

戚舟:“待會兒上醫院看看。”

岑枳:“不用不用……”

“不行?,”沈彥收了吊兒郎當的不著調,很堅持也很認真?地打斷她,“吃完了,陪你上醫院拍個CT。”

賀知?野對倆人的反應微楞了下,說:“我昨天替她看過,沒什?麽問題。”

沈彥立馬接話:“你不懂。”

賀知?野眉心皺了下,撩睫,看不出情緒地看著沈彥。

岑枳趕緊對戚舟沈彥說:“你們,別著急。我真?的沒事。今早校運會開場儀式結束,我同桌,還陪我又去過一趟醫務室,校醫也說沒問題的。還說我要想參加明天的鉛球,也不是不行?呢。”

但這會兒,連只對岑枳一個人情感真?摯的戚舟都不站在她這邊了。

“我們倆也不可?能一直待在這兒,”甚至一臉痛心地看著她,“你就忍心讓我們不放心地走?”

“……”岑枳眨巴眨巴眼睛,妥協,“行?吧。”

賀知?野眼睛微瞇了下。

對這三個人形成的,自然而然不需要互相解釋,就可?以明白對方?在說什?麽,或者包含什?麽潛臺詞的默契氣場,

極其不爽。

岑枳答應完,下意識去看賀知?野表情。

少年撐著桌沿兒,壓著眉眼,繃著唇角斂著長睫。

岑枳一楞,1.5倍速眨了兩下眼。

幾乎是不用轉折思考推導分析地本能開口:“同桌,其實我這人有個情況,就是不怎麽怕冷,也不怎麽怕熱。”

賀知?野扒拉著瓷碗裏小銀魚的筷子尖尖一頓,慢騰騰擡眼。

“更不怎麽怕疼。”岑枳繼續說,“這個你也知?道,我和你說過的。”

“總結來說大概就是……”岑枳鼓了鼓腮幫子,一臉迫不得已承認事實的小郁悶,“有點兒遲鈍。”

賀知?野微滯。

都不知?道自己是無奈心疼,還是煩躁不爽。亂七八糟混雜在一塊兒的覆雜情緒下,賀知?野看著她,低“嗯”一聲,和她說:“吃完了,陪你去。”

岑枳彎起唇,點頭?:“嗯!”

“……?”

沈彥和戚舟又默契地對視了一眼。

不說話也滿臉寫著微妙的郁悶:得。就兩個月的功夫,都會主動向別人解釋原因了!

四個人吃完飯就出發去了醫院。下午的假,還是賀知?野替岑枳向高文山請的。

嚇得高文山以為岑枳又摔了一跤。還是賀知?野解釋了才?明白,只是去醫院拍個片兒。

市中心的第二人民醫院,離他?們學校最近。

掛號、拍片、等結果。

醫院裏人很多,他?們又沒有提前掛號,等了大半天,才?輪到取了片子去專家門診那兒問診。

老專家看看片子,看看岑枳的膝蓋和手?腕,又去看看片子。

放下片子,看看岑枳和賀知?野的校服,又看看一身粉嫩的戚舟和跟個移動座山雕似的沈彥,最後問他?們四個:“你們有什?麽訴求?”

岑枳:“啊?”

老專家看了眼懵懵的岑枳,又看向臉色冷漠淡然,看著就很有這方?面?經驗一點兒不怵,應該是主謀的賀知?野,嚴肅道:“她這情況自己都請不到假,你們幾個為了逃避上課,就這麽把人家小姑娘折騰來醫院?你們哪個學校的?一中?我給你們老師打電話……”

岑枳:“……?”

賀知?野:“…………”

沈彥和戚舟在老專家懷疑的目光,賀知?野癱著的一張冷臉下,把還沒捋順老專家話裏潛臺詞的岑枳夾出了專家門診室。

明明是他?們強烈要求的,結果卻讓賀知?野背了鍋,沈彥還有點兒不好意思。

甚至生出那麽些微一點點兒的敬佩來。

不愧是成績那麽好——岑枳已經向他?們主動交代過,還能憑實力穩坐一中大佬寶座的男人。

那氣場是不一樣哈。

一看就不像個好人。

下午的小半天基本都折騰在了醫院,沈彥和戚舟前一晚在機場等航班,幾乎都沒怎麽休息,靠著重?逢的一口仙氣吊著命。

幾個人在附近吃了點兒東西,倆人就去了訂的酒店辦理?入住休息,說明天陪她一塊兒開運動會,看她靠一顆鉛球叱咤田徑場。

沈彥為了體驗一下開窗就是湖光山色,訂的酒店挺遠,打車回去的路上,岑枳沒一會兒就靠著車後座睡著了。

賀知?野看著小姑娘就算在夢裏,都還是一臉唇角上翹,快抿出小酒窩的安心模樣,越發心情微妙覆雜起來。

賀知?野不是個自欺欺人的人,他?對小姑娘的這些奇奇怪怪沒來由的情緒,到底是因為什?麽,他?其實並非不明白。

那些超出他?以往對某個特定的人的關註,找理?由想借口都要實施的照顧。

那些不知?道從?什?麽時?候開始,莫名其妙突如其來,時?不時?就要爆發一下的從?沒體驗過的無法忽視的占有欲。

無一不在證明,他?就是對人小姑娘有點兒什?麽,不太正?常的想法兒。

還有對那些圍繞在小姑娘身邊的人,下意識產生的敵意。或者說是,危機感。

對簡星疏,他?或許還能扯點兒不著邊際的理?由,說終於?發現了對方?有多煩人。

但對沈彥這個陌生的,先前從?沒見過的,男的發小呢?

或者連沈彥都不該拿來對比。

畢竟……

賀知?野你出息得,連女人的醋都他?媽開始吃了。

這癥狀不出意外?,基本就確診了吧。

他?雖然從?前自己沒興趣,但總見識過恩愛的夫妻。

譬如馬嘉悅的爸爸媽媽,膩歪得他?們幾個小年輕都經常有點兒不好意思。

再譬如楊垚的父母,互相理?解互相扶持,事業低谷不離不棄。

也見識過男的像被下了降頭?似的,那不值錢的樣子——譬如賀宏駿同志。

賀知?野覺得自己其實早該想通了。

但前前後後反反覆覆地,一直拖到現在,拖到這一刻才?終於?正?視了自己的心思。

原因大概只有一個,因為他?小同桌,就把他?當個朋友。

畢竟只有他?一個人,在為“小同桌和簡星疏到底是什?麽關系”在意。

而聽見“誰誰誰和賀知?野應該是青梅竹馬”的小姑娘,半點兒沒有所謂,絲毫不帶好奇。

甚至只關心那朵囂張的食人花,她穿到底好不好看。

在小姑娘眼裏,自己大概就和那個,小時?候和她一塊兒躺在綠化帶睡午覺的,生理?性別為男,身體性別為中性的發小,沒什?麽區別。

一樣值得信賴,一樣沒有性別的歧視。

賀知?野在第三次看見岑枳睡夢中撓臉上的癢癢,又第三次失敗的時?候,擡手?,替她把浮在側頰的碎發撩開。

三秒鐘後,無聲嘆了口氣。

簡星疏成績不怎麽樣,運動天賦還是相當出色的,校運會檔期幾乎排滿,都沒出過校門。

不然親媽也不會讓他?幹脆去念體校。美其名曰那種?單純的環境,更適合他?這樣的腦子合理?發育。

岑枳一早和他?說過,會有朋友來玩兒,因此還曠了兩天周末的補習。

所以岑枳第二天來學校比鉛球的時?候,簡星疏也看見了換了身運動服跟在岑枳身邊的沈彥,和紮著雙馬尾穿著粉色衛衣纏在岑枳身上的戚舟。

簡星疏心說自己也算岑枳在這兒唯一的長輩,晚輩有朋友來了,他?是不是好歹得露露面?,以示對孩子的尊重?。

於?是在跳高比賽輕松第一之後,絲毫看不出很刻意地,晃悠到了岑枳這一塊來找存在感。

岑枳已經別好了號碼牌,正?在看臺邊挺隱蔽的角落裏,左左右右轉著腰做不怎麽熱的熱身運動,等待鉛球選手?檢錄。

看見突然出現的簡星疏,她動作一頓,下意識先看了眼賀知?野。

賀知?野看不出情緒地回撩她一眼,沒說話。

岑枳慢騰騰轉正?上半身,茫然地看向簡星疏。不知?道她的表情能不能無聲表達出“小叔叔你想幹嘛”的意思。

沈彥揚了揚眉,好奇:“這誰啊?”

這學校帥哥還挺多。還都和他?們家枳枳認識似的。神奇。

簡星疏自信地篤定,自己這麽重?要的身份,岑枳肯定有在她朋友面?前好好提過。

畢竟他?只是讓她別在學校叫他?小叔叔嘛。

於?是拿捏了一點點長輩的姿態,朝沈彥點了點頭?,又沖岑枳裝模作樣地清咳了兩聲,示意她:行?了,大家明白就好。

結果。

“這是……”岑枳頓了下,嘴抿緊,又放松,然後說,“是簡星疏。”

沈彥一聽,瞇了瞇眼睛。

他?從?爹媽那兒打聽過,岑枳的生物學父親姓簡,後來還和別的女人結婚,給岑枳造了對便?宜弟弟妹妹。

於?是沈彥聽完。

“呵。”少年冷笑一聲,下巴微揚,耷拉著眼皮看向他?,用一種?嫌棄中夾雜著鄙視的語氣說,“就他?啊。”

簡星疏一頓:“……?”

岑枳楞了下,心說她什?麽時?候和沈彥戚舟說過小叔叔嗎?

她本來也沒多說別人情況的愛好,加上簡星疏似乎很不希望別人知?道他?倆真?實關系的樣子,因此在戚舟和沈彥面?前,小叔叔這個人,她連提都沒提過呀。

看岑枳一臉茫然,沈彥自信地替她回憶起來:“不就那個誰嗎?我知?道。”

岑枳:“啊……?”

她真?提過小叔叔?可?她記性不可?能這麽差呀!

岑枳這聲“肯定”的“啊”一出口,一身粉的戚舟雙手?環胸,看天看地看空氣,就是不看簡星疏,“嘶”了聲,好奇似的問岑枳:“你們學校怎麽還有野狗啊?”

簡星疏:“??”什?麽情況?!

這突如其來的敵意是他?媽怎麽回事??!

賀知?野面?無表情,抄兜站在岑枳身側,下頜線條繃緊,兩個唇角克制不住地向下撇著,漠然瞥了眼簡星疏。

呵。

所以連他?小同桌的發小,都知?道簡星疏這個腦殘前任。

或者是長輩家的二逼兒子。

“……”

岑枳瘋狂撓臉,下意識嘀咕出聲:“我跟你們說過他??”

沈彥篤定道:“他?不就是你那個同……”父異母的辣雞弟弟嗎?

“?”岑枳處理?器轉出殘影,眼睛都微微睜大,一把捂住沈彥的嘴,大聲道,“不!他?不是!”

“?”

沈彥話說了一半,硬生生一頓。突然想起這是在學校,這種?話還是不說為妙。

加之又被岑枳捂住了嘴,幹脆擡手?,比了個OK晃了兩下,表示自己不說了。

可?他?的普通話本來就不太普通,說話吞字還有點兒嚴重?,那句被岑枳摁在嘴裏沒說完的話聽上去就像——

他?不就是那個同。

再配合上岑枳欲蓋彌彰此地無銀般的否認……

坐在不遠處看臺上的一眾同學下巴一蕩:“……?”

哇哦。

這真?的是我們該吃的瓜嗎?

忠心耿耿怕簡星疏一個人來見賀知?野吃虧,悄咪咪跟上來的小弟眼睛都睜大,一臉恍然大悟地看著自家大哥。

怪不得。

怪不得餘渺追了簡星疏那麽久,簡星疏都無動於?衷。

怪不得。

怪不得自家大哥說他?和岑枳完全不可?能。

原來是姐妹啊!!

還沒反應過來的簡星疏一臉莫名其妙看著這幫人,沒明白他?們什?麽意思,但憋屈倒是真?實存在的。

“……?”

就連一向淡定漠然的賀知?野,都下意識擡了擡一側眉眼。

但小姑娘說過,她是不會說謊的。

所以大概率不是。

但簡星疏這個個體單獨存在的時?候到底是什?麽,他?也不關心。他?這會兒更關心的是,小姑娘的手?到底放在了哪裏。

於?是在一圈詭異安靜又混亂湧動的空氣間,賀知?野不動聲色,伸手?,提溜著岑枳校服外?套的袖子,把她的手?,從?沈彥臉上拿了下來。

——“請參加高二女子鉛球比賽的同學到檢錄處檢錄。”

廣播裏響起。

“星爺,不管是愛好男還是愛好女,”一分鐘內已然想通的小弟鄭重?拍了拍簡星疏的肩,誠摯地告訴他?,“你都是我大哥!”

簡星疏:“??”什?麽玩意兒?!

“你到底怎麽跟你朋友說我的?”簡星疏忍不住問岑枳。

岑枳眨巴眨巴大眼睛,一身正?氣:“我可?什?麽都沒說哦!”

看臺瓜眾:雙重?否定表肯定。

石錘了。

簡星疏:“???”

“不是你……”簡星疏快郁悶死了。小姑娘這意思到底是提沒提過他?啊?

——“請參加高二女子鉛球比賽的選手?盡快到檢錄處檢錄。”

廣播裏再次響起。

賀知?野微側轉身,正?好擋住岑枳看簡星疏的方?向,垂眼,淡聲問她:“還不走?”

岑枳回神:“哦哦。”

“??”簡星疏一口氣憋在胸口,擡手?,碾著小尖牙齜了齜嘴,虛空點了點已經陪著岑枳走遠的賀知?野。

媽的,怎麽突然覺得自己跟個見不得人的第三者似的。

岑枳就是那個渣男。

他?賀知?野就能光明正?大地和她大侄女倆朋友待一塊兒,他?居然連個隱藏款名分都沒有!

可?關鍵這個見不得人似的尷尬境地,好像還是他?自己要求的。

這他?媽找誰說理?去?

簡星疏憋屈出河豚真?身,氣鼓鼓地招呼小弟:“還不走?!”

班上同學大多在田徑場上,等著為各位參加比賽的選手?加油。

岑枳來錄檢的時?候,一幫人激動又鹹魚。

“枳姐隨便?扔扔就行?!參加就是勝利!”趙維佳拍著鼓掌器給她鼓勁。

“你別他?媽給我枳姐壓力!”馬嘉悅說他?,“摸到球就是勝利!”

沈彥:“……”

你們擱男足的要求來的呢?目標倒是不低。

“枳枳,你要實在拎不起來千萬別勉強,砸到花花草草不要緊,砸到你腳指頭?,”黨夏嘴角咧到發際線,迅速瞄了眼陪岑枳一塊兒過來的賀知?野,根據岑枳以往的跑步戰績安慰她,“就對大家都不太好了哦。”

岑枳眨巴眨巴眼睛:“……哦。”

賀知?野有點兒好笑,怎麽覺得小姑娘隱藏了點兒“讓你們看看我隨便?起來不是人”的樣子呢。

結果還真?挺出乎人意料。

岑枳竟然扔了個第二。

那成績如果按實際距離來算,應該是能第一的。

畢竟這項目也沒什?麽強有力的競爭對手?。

可?惜小姑娘扔得實在……有點兒偏。

按到終點的直線距離,也就只能屈居第二了。

黨夏腦袋跟著鉛球在空氣裏劃出三次拋物線,狹長的丹鳳眼都睜圓,激動得像在電玩城看見娃娃上勾的那一刻,“啊啊啊”地沖過來一把抱住岑枳:“我靠枳枳你怎麽這麽厲害?!原來你不是體育不行?!你只是把速度轉化成了力量啊!!”

這成績不光讓黨夏震驚,也讓班上大半男生驚掉了下巴。

畢竟都是為了陳菲和岑枳的速度,每節體育課少打了十分鐘籃球的難兄難弟。

“艹!黨夏800第一,岑枳鉛球第二!這回總分第一的流動小紅旗,怎麽著也要流到咱們班了吧?!”

(14)班高一那會兒就陽盛陰衰的,去年校運會,一幫男生上躥下跳,都沒能拿個總分第一。

到底是少年人,雖然平時?表面?上不在意年紀墊底的成績,但骨子裏還是想證明自己的。

岑枳看到大家的熱情,第一次覺得,好像這麽大的聲音,也不會嚇到她。

等廣播裏又通知?新的項目,同學們陸續散掉,岑枳忍不住有點兒小驕傲似的仰起臉,對賀知?野說:“我好像,也挺有用的哦。”

賀知?野微頓,揚了揚眉,不讚同似的輕嘖了聲:“只是有用?”

岑枳微楞。

遠處人聲熱烈。

賀知?野垂眼看著她,勾唇輕笑,眸色在晨曦下清晰透徹,擡手?揉了揉她發頂,聲音像掉進了有回音的罐子裏,沾染了晨霧的慵懶,低蕩而緩:“明明是我們的小英雄。”

晚上,岑枳和戚舟沈彥上市中心吃飯。

賀知?野不在,岑枳就主動發消息問了簡星疏,不能把他?們倆的關系告訴她同桌,不能在學校叫他?小叔叔,那她的兩個朋友,是不是也不能說?

簡星疏反應了一會兒終於?明白,合著那兩位,是把他?當成簡於?佑了!

“我他?媽能是那傻逼??我長得就那麽欠??”簡星疏氣炸了,消息都沒回,直接給她去了電話,罵人的話湧在喉嚨口,但當著岑枳的面?還是忍住了,然後說,“你說,你告訴他?倆,看他?們有什?麽好說的!”

“哦哦。”岑枳都快忽略他?炸毛似的噪音幹擾了,趕緊應下,小肩膀一松,長籲了一口。

終於?不用對誰都瞞著了,她快累死啦!

岑枳掛了電話,立刻和沈彥戚舟解釋。

戚舟聽完,眨巴眨巴眼睛,嘬著奶茶吸管,偏頭?,很認真?地對岑枳說:“我真?看見你們學校有野狗了。就在看臺下面?草叢裏。黃白色,短毛。真?的。不信你明天去找找。”

“……啊。”岑枳用一種?“你要實在想讓我看上去像個傻子,我就……配合一下?”的表情,看著戚舟,艱難地點了點頭?,“好。”

沈彥無語地看著這倆小姑娘:“……”

行?吧。

合著就他?一個沖動是魔鬼。

真?男人敢作敢當。

沈彥問岑枳要了簡星疏的電話,主動給他?撥過去。

電話一接通,沈彥在他?親爹晾衣桿底下練出的八面?玲瓏就派上了用場,先是一頓低姿態的小輩式道歉,接著稱兄道弟天花亂墜一頓誇。

就差讓岑枳來個結草銜環了。

迷魂湯灌得對面?雲裏霧裏,沈彥又突然問:“兄弟,我就是隨便?問問啊,你為什?麽不讓我們枳枳說你是她小叔叔啊?”

岑枳耳尖地聽到了沈彥的問話,好奇看向他?,耳朵尖尖都動了動。

結果,沈彥安靜了七八秒,表情微楞了下,還特意看了眼岑枳,拿手?機貼緊臉頰,偏開腦袋。

岑枳:“?”

沈彥一串“嗯嗯嗯”之後。

“原來是這樣啊。”少年瞬間感慨起來,而且非常識時?務,隔著手?機話筒都捶了兩下胸口以示誠意,“大兄弟,我懂你!”

簡星疏還沒感動完,就聽見他?又說:“咱都是為了孩子啊!”

簡星疏:“??”你擱誰咱呢??那是我們家孩子!!

沈彥掛了電話,岑枳眨巴眨巴眼睛,問他?:“我小叔叔,怎麽說的呀?”

沈彥:“那當然是原諒我了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岑枳突然覺得他?是不是也得了自己這毛病。

可?阿斯不傳染,且是天生的。

“我是說,”岑枳很認真?地問他?,“我小叔叔,為什?麽不願意我在學校認他?呀?”

沈彥恍然似的“哦”了聲,毫無心理?負擔地告訴她:“怕你叫他?小叔叔讓他?顯老,找不著對象唄。”

岑枳:“……?”

岑枳對沈彥把她當傻子的行?為還沒郁悶完,一旁的戚舟松開奶茶吸管,撐著側頰,突然問她:“枳枳啊,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叫賀知?野的?”

岑枳像被冬天毛衣上的靜電無預兆地電了下,小小一驚。

轉過腦袋看向戚舟,岑枳下意識自言自語似的,喃喃問她:“你們怎麽,都這麽問呀?”

戚舟立馬警覺起來。

所以不是她一個人有這樣的感覺!

而且這種?突擊檢查似的問話,岑枳最容易一不小心說出心裏話!!

戚舟瞇了瞇眼睛,湊近她,一雙狐貍眼對上岑枳眼睛,壓低音量問:“真?喜歡啊?”

岑枳突然對上她視線,眼睫毛一頓亂飛,都不知?道是為了對視緊張,還是為了別的什?麽。

嘴微張,剛想否認,腦子裏卻飄彈幕似的飄過一條條繽紛會員色的“我不會說謊的”。

岑枳一滯,嘴唇又無聲動了兩下,自己都分析不清的猶豫間,楞是沒能反駁出聲。

沈彥可?見不得戚舟嚇岑枳。瞧把孩子嚇得,都跟小時?候似的不會說話了啊。

於?是長胳膊一伸,劃開倆小姑娘眼神結界似的切了下空氣,說:“她懂什?麽是喜歡不喜歡?有時?間想這個不如想想明天訂的密室還差個人叫誰去。”

這一趟的主要目的,當然是來看岑枳。

但來都來了,肯定也得在這兒玩玩,體驗一下江南水鄉的風情。他?們訂的那家沈浸式密室,就在一片古鎮風景區,正?好一站式體驗了。

畢竟這大老遠一千多公裏的直線距離,小一點兒的國家都能出趟國門了,就算如今交通再發達,來一趟也不是這麽容易的。

就好比他?們前天,航班一再延時?,他?和戚舟都已經值完機過完安檢在候機室了,還能怎麽辦,只能等著。

結果最後還他?媽幹脆停飛了。

連他?這種?尊貴的白金會員,都只能被“請”出機場,重?新拿上自己已經安檢過的行?李走人。

郁悶得都沒處說理?去。

所以他?還挺理?解那些異地戀談不下去的小情侶的。

別說見面?時?的那點喜悅能不能抵消路途的漫長,連見個面?都意外?叢生,隨時?都有被迫放棄的風險。

這一趟如果不是他?和戚舟這樣的閑人,只有周末兩天,還真?不一定能成行?。

矛盾這不就來了。

幸好他?們的友情,不用拿這些來衡量。

“枳枳問下你小叔叔唄,”戚舟已經坐直,不帶感情地彎唇,敷衍地笑了下,說,“姐姐請他?吃飯。”

岑枳微微皺了下臉,忍不住思考了一下小叔叔的姐姐她應該喊什?麽。

手?上動作倒是沒停,立馬摸過手?機“哦哦”兩聲,低頭?,準備給簡星疏發消息問問。

畢竟戚舟也不是個有耐心的人,不能讓她等太久。

就跟賀知?野似的。

也不對,好像賀知?野現在的耐心,都比戚舟好了那麽一點點哦。

岑枳一頓。

……你怎麽,又想到賀知?野了啊。

岑枳胡亂撓了撓臉,趕緊摁開簡星疏的微信。

結果,對話框裏已經躺了兩條簡星疏三分鐘前發來的消息:

【三天不要跟我說話。】

【我不配。】微笑.jpg

“……”

岑枳知?道簡星疏在生她氣,剛剛在電話裏也說了,覺得她沒有提前把他?介紹給朋友,是認為他?壓根不重?要。

岑枳不知?道正?常人的腦回路是什?麽樣的。

都像她小叔叔一樣,這麽迂回曲折的嗎?

她怎麽知?道這個“不要透露我們倆的關系”竟然還要分門別類分人分場合哦。

哎,她太難了。

岑枳鼓了鼓腮幫子,準備給他?回個“好”,想了想還是算了。

這大概也是說話吧。

於?是退出和簡星疏的對話框,眨巴了一下眼睛,下劃,摁開賀知?野的。

岑枳:【同桌,你明天,有空嗎?想去十山古鎮嗎?我們約了那邊的密室,還差一個人。】

賀知?野回得倒是挺快。

就是內容有點兒奇異:【先問的我?】

“…………?”

隔著屏幕,岑枳仿佛都看見了他?耷拉著眼皮,面?無表情冷冷淡淡問她話的樣子。

並且莫名覺得她同桌這話,問得就很像:是單送我一人的,還是別的姑娘們都有?

岑枳眨巴眨巴眼睛,也不知?道該不該心虛。

她起先想問的,的確是簡星疏,但這不是,客觀上沒有問嘛。

所以應該:【嗯!】

岑枳嚴肅肯定道。

【行?吧。】賀知?野發。

又說:【時?間定了告訴我,明早一塊兒出門。】

岑枳微頓。

看著第二行?字,鼓了鼓腮幫子,撐掉嘴角有那麽點兒自覺想上揚的弧度,乖乖回他?:【好哦。】

剛擡起頭?,想和戚舟沈彥報備一下,約好了賀知?野,手?機卻跟被扔到了電門上似的瘋狂震起來。

岑枳嚇了一跳,低頭?,懵懵地點進簡星疏頂著紅色標記,數字不斷攀升的頭?像。

簡星疏:【我叫你別和我說話你就真?的不說了?】

簡星疏:【我剛剛明明看見你正?在輸入了!】

簡星疏:【我說我不配你還默認了?】

簡星疏:【行?,這回你真?別和我說話了。】

簡星疏:【呵呵。懂了。】

簡星疏:【還是閱讀理?解做得不夠多。】微笑.jpg

岑枳:“……?”

岑枳:“??”

等一下!

現在的這些男孩子,腦子裏到底都在想些什?麽東西呀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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